【D2】这时是4月3日的清晨,天还没亮。我们坐在六里坪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用不是太滚的沸水冲了三杯方便面,口感不佳,但权当早餐。吃完,天已蒙蒙亮了,我们出门去找车。和别人拼车,每人10元坐到武当山景区的门口。如果包车的话,大约50-60元。火车站离景区大约要开30分钟的车,路况有时不算太好,尘土买扬。景区是七点开门的,我们第一拨买票进门。买保险的话需要身份证,不过不买保险没有什么问题。进门后有两条路线,一条上南岩,一条上琼台,按照行程规划,我们上了南岩的车。排队上车的通道很窄仄,好在我们带的行李箱不大,否则很可能会被卡在道上。一路山道十八弯向上,记得上车时在大巴门口拿几个袋子备用。童小宝晕车,把吃下去的方便面全吐了出来,真是可怜。在山上晨起初春微冷的风里,隔三岔五有一棵花树默默地舒展着,淡粉、艳紫、米白、娇黄。有的在期待即来的灿烂,有的在回味将逝的辉煌,时间的流动变化会使这个世界常新,此刻的美丽很快会被遗忘,所以你能抓住的只有现在。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在现在让自己简单,享受愉快的心境和生活呢?
大巴盘山绕行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南岩乌鸦岭。下车的地方最近的住宿地方就是南岩宾馆和武当大酒店,往下走就太多了,应该有十多家,除了太极宾馆是新建不久、按四星级标准打造的、显得干净整洁外,其它的酒店都差不多。我们选了南岩宾馆,因为觉得离下车的地方近,到时上车方便。但后来发现上车的地点是在下车地点沿着坡道往下走300米的地方,所以往下走些找个旅店也未尝不可。选南岩宾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的饭菜味道不错,价格又不贵,我们此后两天吃了一圈后觉得还是这里价廉物美。
放下行李,我们背上水和肉干出发,打算在南岩宫附近转转。本来是想去五龙宫的,但是一路问去,都说尚未开发好,道路难行,且距离很远,于是打消了念头。事实证明,还是没去的好,否则体力消耗太大,金顶都会上不去的。停车场旁有个高台,上面有一树白色的辛夷花正怒放着,旁边有两条道,左手一条往下行通往榔梅祠(继续往前可以上金顶的),右手一条往上走通往南岩宫。我们沿着右手上行,道旁的谷底是清幽的天一湖,一路走到南天门。南天门这里又分了两条道,我们迈上右手通往太常观和雷神洞的路。
直走到底是太常观。太常是古代朝廷掌宗庙礼仪的官员,主管祭祀社稷、宗庙和朝会、丧葬等礼仪。为什么会在这里建一所太常官员们所居的道观呢?原来按风水格局看,武当山背靠大巴山,大巴山向西北连接昆仑山,而昆仑山是天地的支柱,龙脉所在。武当山在丹江口,正是环山带水的宝地,历来为皇家所关注。特别是明代永乐大帝朱棣在位时,饬令对武当山“相其广狭,定其规制”,大兴土木,耗时十四年之久,役使二十余万人,将武当山建成了一个宫观林立、金碧辉煌的道教圣地,武当山也就成了明朝皇帝的皇家道场。皇家等级森严,这个太常观在那时不可随意出入。因着是官员们歇息之所,观内格局不大,刑制朴素,除了正殿,也就是些斋堂、道堂。正门的影壁已基本脱成白色,隐约带着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的样子,但笔触呆板,图中老子挺直身板坐在牛上,无甚形神可言,估计是后来的道士自己补上的。从太常观沿原路回转一段,往左手边的一条路下去就是雷神洞,一个依山挖进去的石殿,不学建筑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只是在来路上有一个大石,形同龟头,正履在路的上方。童小宝和爸爸从旁边爬上石头照相,下来时路窄石滑,还有点小惊险。武当山是页岩结构的山体,石壁全是一层层的纹路,色彩不一,有时黯淡有时斑斓。看着这些石壁,它们所经历的是我们现在科学不能完全追溯回去的历史,所有过往俱记录在岩纹石路中,亘古如此,如果按照全息理论的讲法,它们能反映出所经历过的宇宙变化,但是它们什么也不说,没有好坏没有真假没有是非,正所谓“大音希声”。
折回南天门,向下往南岩宫走去。路过一个亭殿,四面拱门,中有赑屃驮御碑。童小宝前不久刚研究完龙之九子,此时一见,竟能叫出名字,颇是不易。很惭愧,童妈都搞不清龙生九子各有何不同。童爸则记的是赑屃的另一名字——霸下。它象龟,但比龟多出一排牙齿。好负重,喜昂头,从不妥协。武当山上有许多赑屃驮御碑的石雕,或取其用或取其神,也算是皇家的表征之一。
武当还有一道风景,比比皆是,那就是路边的大树、石栏上往往挂满红布带,上书“平安”“吉祥”的字眼,是人们祈福所用。下端多系有石块,便于抛到更高更远的树枝上,又不坠落。这一树稠稠的红色,与旁边的白色花树相映照,为初春浅褐色的山野平添了一抹亮色。
南岩宫前有玄武殿,后有“天乙真庆宫”,是元代的建筑,依崖凿壁而建,陡峭奇绝,殿堂排列是按照前行顺序,真武大帝的主殿内还有五百卫者,雕像如上臂长短,神态不一,据说这五百卫者本是来找太子回去的,结果却留了下来护卫他飞升成为真武大帝的。主殿是封住的,不让进入。主殿对面是“龙头香”,这是一座雕龙石梁,从崖端悬空伸出近三米,宽约半米,梁上雕着如脸盆大的圆形云纹,侧面雕有盘龙,顶端设一香炉,过去为表虔诚,须踏梁而过,在方寸之地,于绝涧危崖间,燃点香烛,以敬天地。以往得道之人,可如列子御风而行,走这石梁当能如履平地,而后人少有得道之士,故在此殒命的不计其数。用生命去为代价去奉香,不是修道而是迷信。尹喜之上武当,居三天门处无人之地,餐风露宿,不是为寻道求识,而是在这与宇宙更易沟通的地方,开放自己的心灵,接纳天地之信息。这就是不同之处。
据说南岩宫的对面正是金顶,然山中雾浊,视野不佳,望对面峰顶,竟难分所以。主殿右侧窗户洞开,里面设一面圆鼓,据说用硬币敲中,可令击鼓者日后善读书。再往右侧走就是“太子卧龙床”,再右侧就是尽头,空中悬一枚大铜钱,后挂一钟,可以用硬币通过钱孔掷击金钟,以获福佑。童小宝的背包里早装有一大把一毛钱的硬币,此时兴冲冲地摸出来,一枚一枚地丢出去敲钟击鼓,不亦乐乎。他力气小,钟挂得有些距离,因此击中的次数不多,但投鼓却是十发九中,哇哈哈,看来,以后不用管他读书了……
从南岩宫出来,可以原路返回,也可向飞升岩的方向去,下到谷底再蜿蜒回上,图上说约步行1.8公里可到榔梅祠再回乌鸦岭。此时已是中午11点,想着1.8公里并不太远,大约12点多应该可以回去,于是向飞升岩而去。台阶一路向下,很是轻松自在,当时忘了一回事,出来混的迟早要是还的,下去了迟早还要爬上来,世间哪里只有享受啊?所以说当你快乐时,你要想这快乐不是永恒的,当你痛苦时,这痛苦也不是永恒的,得之不惊,失之不惊,是谓宠辱不惊。兜兜转转,我们下到梳妆台和飞升岩。梳妆台是一个整建过的观景平台,可回望高处峭壁上的南岩宫。旁边就是一块巨石,据说是真武大帝当年九月九日飞升之地。再往下走,就是谢天地岩、鸿均洞和猴面岩。依图例,猴面岩到榔梅祠不过0.2公里,但此时方发现,这0.2公里竟然是地图直线距离,而真实的道路曲折往复,一路向上,估计得有1公里的台阶罢。我们三个吭哧呼嘿地一步一步往上挨,可怜见儿的,早餐一包方便面(童小宝的还已经在车上吐光了),而此时已经时近下午1点,肚子空空的我们还要从谷底爬到半山腰去,虽有肉干鱼片,但仍不抵饱,等到了榔梅祠已经恨不得趴在地上了。且慢,榔梅祠到乌鸦岭还要继续向上爬十分钟的台阶,而且一路向上,连起伏都没有,一望上去,已经腿软了。(后来发现,山上的图牌大多是不可信的,比如我们在三天门内侧看到到朝圣门还有0.6公里,结果往下再走了几百米后,道边的指标牌上写“距朝圣门0.6公里”,敢情我们走了几百米竟是原地转了个圈?不是没办法测量精准,估计是怕大家失了信心,不肯走下去了,所以编了个美好的谎言,让人们以为只须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于是人们才会咬紧槽牙、前赴后继地往山顶进发。)终于回到乌鸦岭,我们一踏上平台,立马奔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把喘个不停的心给按回肚子里去。晃悠悠回到宾馆,叫了饭菜狼吞虎咽。放下碗满意地拍拍肚子,才发现已经快到下午3点了。回到房间洗澡睡觉,直到天黑。又爬起来出外觅食。夜晚不知是有灯光映射还是云多遮掩,反正一路散步没看到几粒星星。乌鸦岭开发得很好,价格公道,设施齐备,生活便利,却也少了野趣,人在山中,却没有山中的感觉,只好回来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