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爬起来、回到终点，这样循环往复了快两个小时。在3000多米的高山上，体力明显消耗得更快，大风依然吹得人抬不起头来，日光明媚却如同没有温度，只能折射在白雪上，晃得那坡道更陡峭。“我们去喝一杯，休息一会儿吧。”当我已经数不清是第20次还是30次摔倒之时，留着利落短发的女教练伸手把我拉起来，对我说。我连回答“嗯”的力气都没有了。

　　脱掉满是雪渣的滑雪服，捧着一杯加了阿华田的热牛奶，足足10分钟，被风吹麻了的鼻腔才慢慢恢复了通畅，思维也从僵硬的状态中逐渐复苏——像是电视的暂停键又被按了一下，眼前的景致这时才突然活跃起来。山顶观景台边的这间餐厅暖气烧得正合适，透过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几十座连绵的雪山于眼前壮丽排开：马特宏峰被日光镶上一圈金边，在群峰中毫不费力地脱颖而出。和之前远远观望的不一样，它失去一些遥不可及的巍峨，多了几分伸手可触的温柔，就那么静静矗立着，却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慑人心魄的力量。想想刚才我只是紧张地低头盯着脚下滑，竟没顾得上抬头看一眼。

　　“再试一次吧。”我喝完最后一口热饮，戴上头盔，对教练说。

　　不知是阿华田还是马特宏峰赋予的力量，再次返回雪场后，第一次试滑就取得了成功。尽管还是被大风吹得有些偏离滑道，但最后能稳稳停住没再摔倒就是崭新的胜利。教练激动地大喊“Bravo!(太棒了)”，狠狠地拥抱了我一下。我回过头看那条终于被战胜的大坡，才发现其实它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陡峭，脚下的雪靴似乎也失去了一些重量，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控制。我掏出手机，决定为纪念这来之不易的成功拍张纪念照。

　　迎着阳光摘下护面，雪粒立刻随风砸在面庞带来轻微刺痛，却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我突然明白了莫妮卡刚才那一番话的含义——没被夹着雪粒的大风吹倒过几次，没曾克服恐惧冲下大陡坡，没在精疲力尽时回头看到过壮美绝伦的马特宏峰，都不算来过瑞士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