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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勋旧址探访
2008-06-25 10:49【我要纠错】

  周末的早晨,起床通常都很晚。洗漱完毕,和太太订好了一天的活动,先去看房子,然后去图书馆还书借书,最后去寻找一处隐藏在城市里的老围屋。看过了房子,在汽车站等公交车,没有到图书馆的,看来只好直接去笋岗村找围屋了。

  没去过,下了汽车就走反了方向,找了半天一无所获,问一位老人家,告诉我们已经南辕北辙。初夏以来,最热的一天我们赶上了。太阳毒辣辣地烧烤,两个人走进了一片废墟之中,热风吹来,袭起阵阵黄尘。太太又开始埋怨,我训斥了几句,没想到她背着包转身寻原路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看着她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走上了笋岗路。

  (一)

  肚子里叽里咕噜,早晨没吃饭。又找了半天,才找到笋岗村,据说因为当地原来长有许多竹笋,因此得名。和特区里其他一百多个城中村一样,“握手楼”密密麻麻,窄窄的巷子深进楼群里。各种各样肮脏的大小店铺、洗头房、士多店延伸进去,有人来回走,有人悠闲地坐着。

  向村里走了约50米左右的样子,转左手边,我看见了古旧的墙角,没错,一定是元勋旧址了。元勋说的是元末明初的深圳人何真,因为他是明朝的开国功臣,元老级人物。

  斑驳的青砖结构,一整片的一层房屋群,围屋被完全包围在楼群之间。整座围屋占地四千平米,呈长方形,围屋前面由政府修建了一个小广场。围屋南面的门额石匾上刻有“元勋旧址”四个大字。围屋外原来还有护河,现在也没了。经济迅速发达的深圳,文物破坏得极其严重,能在闹市区保留下老围屋,已经不易了。

  进了围屋,门口处有人卖香和纸,向前看,巷子的尽头香火烧得正旺,有大人和小孩在那里叩头。围屋内有3条纵巷,6条横巷,巷子很窄,只容得两个人对面擦肩而过。围屋里有上百间房子,不过现在空无一人,上了锁,透过破旧的窗子向里面看,所有的房间都狼藉一片,有的墙上还粘贴着半裸女郎,看来这些古老的房子曾被当过出租屋。

  转了一圈回到门口,发现有个狭小的楼梯通往屋上,登至楼顶,眼前豁然一亮,朝南的一面竟然是跨越洪湖的彩虹桥,西面和北面是高耸的农民楼,东面是广深铁路。

  紧挨着围屋的东侧,还有一片仿古建筑。出了门信步过去看看,原来是妈祖庙,也是何真后人捐资兴建。闽粤一带沿海,渔民靠海生存。福建莆田女子林默,因为她不喜欢说话,又叫默娘。据说默娘心地仁慈,常常在海上显灵救助渔民并且为他们医病,人们称呼默娘为妈祖,永久地纪念她。

  进了妈祖庙,左右门口各有一个凶神恶煞,据说两个妖怪曾在海上兴风作浪,被妈祖治服。妈祖庙两进三间,屋子的两侧摆满了民间的侠义人物,关羽、哪吒等几十位都有位置,大堂正中放置巨大的妈祖像,上有一巨大匾额,书“海不扬波”。庙里没有人,又黑又暗,供奉的小台灯发着幽红的淡光,佛乐飘飘,心里一下子静了许多。出门的时候,有两个妇女来拜妈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二)

  元朝末年,战乱纷仍,义兵四起,何真带领家人从东莞迁至现今的笋岗村。何真“好书剑”,是文武全才,他以笋岗村附近为据点,收兵买马,兼并其他地区割据势力,逐渐控制了岭南地区。岭南地区由于地理位置独特,历史上曾在汉朝独立过“南越国”,唐朝末独立过“南汉国”。部下建议何真“效法赵佗,自立为国”,何真不为,并且杀了这名部下。很快地,何真凭借实力,被元朝统治者封为行省左丞相,二品。元末,广东大部分地区因为何真的治理与维护,基本上没有遭到兵火的洗劫。

  朱元璋称帝后,南征广东,何真顺应时势归附明朝,从此亦得到朱明王朝的重用。何真曾历任江西、山东、四川、山西、浙江、湖广六省布政使,也就是始终都在地方做一把手,堪称封疆大吏,为明朝开国元勋之一。后来何真被封为“东莞伯”,这是地方诸侯能获得的最高爵位,煊赫一时。

  朱元璋是个反复无常、刚愎自用的人。国家一统后,朱元璋开始集中精力,逐个消灭他所认为的潜在危险者。朱元璋制造了史上著名的“胡蓝党案”:胡惟庸是朱元璋的老丞相,把持权柄日久,朱元璋对其堤防不已,终于以谋反的罪名诛杀胡惟庸及其同党三万余人;蓝玉是朱元璋手下大将,南征北战,为朱明王朝立下汗马功劳,军功日多,蓝玉娇奢气焰大涨,军令有所不从,朱元璋同样以谋反罪名杀戮蓝玉党人数万。

  胡惟庸案大肆杀戮的时候,何真尚能认清时事,终日在家温习儒家经典。蓝玉案喋血时,何真已死,因何真与其子何荣曾与蓝玉共同收复云南,终于未能逃脱此劫,何氏宗族满门灭斩,15000人血流成河,何真的8个儿子只有何崇祖侥幸逃生,从此隐姓埋名。

  皇帝稳固江山以后,权势欲增,于是大肆杀戮功臣,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汉初大将韩信曾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政治是一场残酷的游戏。回首再望一眼元勋旧址,顿觉人生易变,世事难料。

  (三)

  老围屋很快地又掩藏在城中村里,上了大街,我竟然迷茫。钱包放在太太的背包里,我身无分文,除了一部手机,我一无所有。太太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不想接,关了手机。车来车往,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们无异于一颗尘埃,渺小而无力。

  太阳烤着我,我从来没有那么口渴过,路过小店,我不敢张望。沿着北环大道走,我看见八卦岭的木棉开得红彤彤的一片。

  小孩的时候,我常常能走十几里路,一点儿也不累。现在不行了,我总要坐在有树荫的地方休息一下。

  这个周末,我忽然体验了从未有过的彻骨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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