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失望着,忽然门口走进来一个盛装打扮的摩梭少女,目光如星,笑颜如花,眼波含笑地掠过喝酒的客人们,熟练的走进吧台——难道是七斤?年龄似乎小了点。她用柔细的声音告诉我们她是七斤的妹妹。丹丹脱口而出:“你叫六斤?”她瞪了丹丹一眼,嗔道:“不,我叫娜姆(音)。”娜姆刚15岁,娇小的身姿和纯真的面容引得在场的客人们纷纷要和她合影。她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含笑温顺地和这些大惊小怪的远方来客们一一合影。老朱老驴和邻桌的一伙坐在一起,听一位来自杭州的热情奔放的女孩讲她一路的奇闻逸事。我们几个在一桌,喝着自酿的苞谷酒,和酒吧的主人,也就是七斤的舅舅,一位潇洒不羁,脸上有一道疤痕的摩梭男子阿顺聊天。他告诉我们,摩梭人是兄弟姐妹跟着母亲在一起生活,姐妹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摩梭人最尊重的是母亲和舅舅。同行的安徽人纪红不知为何特别憎恶摩梭人,总是激烈地反对摩梭人的一切(可是她为何从遥远的安徽跑到这个偏僻的世外桃源来打工?据她说她男友在广州——真是怪哉!),说摩梭人懒,整天不干活——好似城市里的物质男女一样挣完了买房的钱马上一口气不拉地赶着挣买车的钱就勤快了?美丽的泸沽湖给了他们要的一切,他们已经满足了,不要求更多;
说摩梭人脏,几个月不换衣服不洗澡——这倒是,他们的衣服都看不清原色了。可是高原上的干燥的凉风使得八月的泸沽湖丝毫感觉不到暑气,不洗澡问题不是很大,至少他们的心理和身体都比我们这些滥用自然资源的城市男女健康得多;说摩梭人笨,天晓得!他们一张口就能唱歌,声音高亢优美,房子都是一家人自己建的,舒适暖和,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客栈里都有电脑,他们知道客人们都需要存自己的数码照片……当然他们不会夹着公文包到写字楼里打卡,更不会计算买房的利率;又说摩梭人性关系随便——阿顺瞪圆了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看一些书乱写的吧?”他用嘲讽的语气讲到摩梭人的最大名人——杨二车娜姆,说她为了出名夸大和扭曲了摩梭人的走婚风俗,遭到摩梭人的唾弃。“其实我们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随便和谁一起,如果确定了阿夏关系,都是比较固定的,更没有女孩生下孩子不知道爸爸的事,我们只是不养自己的孩子养姐妹的孩子而已。如果两人感情不好了,就不再走婚,不像你们汉人结婚了又离婚,要么就成日打架吵闹。”的确,汉族人是所谓最开化的人,可是看看我们的婚姻状况以及婚外情的现状!纪红不出声了。阿顺又说:“我们摩梭人的家庭是最和睦的,绝无家里吵闹打架的,这一点,在这住的汉族人都很尊敬我们。”
纪红沉默了,说不说服她已经不重要了,其实,隔阂和误会总是存在,探求者也就是破坏者,就像很多外来客人一来就嚷嚷着看看走婚,把他们最隐秘的风俗当作猎奇的对象,甚至有邻湖四川的汉族女子假借走婚的名义卖淫的!我想起从宁蒗坐一位彝族司机的车去泸沽湖,老驴调笑着问他是不是顺便走走婚,那位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彝族男子严肃地说:“我们彝族人结了婚就要忠于对方,我们是决不会走婚的。”然后他又轻声道:“你们汉族人就会。”——我们就是破坏者,美丽的泸沽湖还能保持多少年的清澈见底呢?我热爱旅游,但我第一次对所到地方有着深深的歉意。
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路无语。船缓缓地划,幽暗的湖水闪现鳞鳞的波纹,四周是荒凉的寂静,暗夜里只听到“哗哗”的水声,灯火通明的酒吧在远处忽明忽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我们为什么而来?星无语,水无语。